2011-08-28

2011.8.28 林明慧揚琴獨奏音樂會@國家演奏廳

本來不會特別注意到揚琴的獨奏會, 在朋友的介紹下才知道這場音樂會有改編版的<黃河>. 由於多年前曾聽過一場國家國改編演出的<黃河>揚琴協奏曲, 當時就覺得揚琴還蠻適合用來改編詮釋<黃河>鋼琴曲. 今次由獨奏者林明慧自力改編, 很好奇在改編與詮釋上, 是否有獨到之處, 便難得地跑去聽這場揚琴獨奏會.

進場一拿到節目單看見曲目, 就感受到曲目編排上的用心, 雖然跟原本宣傳的略有出入, 但開場的瞿老改編江南絲竹曲<燈月交輝>, 有很棒的暖場效果. 旋律線在六位演奏者之間交遞流動, 樂句轉換承接之間, 流暢幾無一絲遲滯, 足見演奏者之間默契驚人, 整首曲子表現上又與傳統江南絲竹細膩淡雅的風格稍有不同, 在情緒表現上更為明亮暢快, 用在開場曲實在是很好的選擇. 不過沒料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聽到這首高水準的絲竹重奏, 還真的蠻意外的.

接下來兩首揚琴獨奏與四首鋼琴伴奏, 獨奏者的演出表現實在令我這個孤陋寡聞的揚琴大草包受到不小的震憾. 獨奏者全程背譜就算了, 但在演出上的錯漏音極少, 整場或許還在個位數以下. 這種對表演品質的敬業與執著態度, 實在令人拜服. 除了這種專業演奏態度之外, 在現場的聆聽經驗中, 確實地感受到獨奏者在樂句中強弱對比分配, 音色變化上, 是有意識地組織獨奏者所理解的樂曲印象. 這說明獨奏者在每一首曲子的演奏內容上, 的確花了苦功針對樂曲內容研究詮釋方式, 也因此表現出相當鮮明的個人風格, 可以感受到獨奏者豐沛的感情表現在飽滿的音色與力度表現之中. 這樣的特色在壓軸的<黃河>曲中尤其表露無遺, 在樂句情緒推到頂處, 彷彿聽見黃河大合唱的句句歌詞, 也伴著琴音奔流而出. 這樣激烈澎湃的情緒表現, 真的是相當難得的聆聽體驗. 剛聽完<黃河>還有點激動過度的感覺. 幸好安可曲是首蠻溫和流暢的曲子, 適切地緩和了情緒.

上半場的<瑤山夜畫>, 前段引子與前段中板的音型與節奏, 個人以為作曲者應是安排營造深幽寧遠的情緒, 再慢慢升溫進入緊密的節奏樂段, 但今場獨奏者很快在前段就提高音響的力度表現, 讓樂曲初段與中段之間銜接失去對比的空間, 個人是覺得這個對比沒有營造出來, 在整首樂曲的情緒推移表現上是蠻可惜的. 不過這個處理應是獨奏者有意安排, 是不是為了做出某種表現效果, 就不是我在當下所能理解的部份, 故此存疑.

下半場的<中國花鼓>的詮釋, 果然還是要真正理解那種華人節慶廟會中, 鑼鼓喧天吵雜勁兒的演奏者, 才能真正表達樂曲中帶點嗑藥味兒的亢奮情緒. 這是一種許多西方小提琴演奏者在演出<中國花鼓>時, 都沒有辦法忠實表現的味道. 不過在前段與後段的快速四連音型時, 鋼琴與揚琴卻難得的節奏略為失穩, 這大概是整場演出中唯一比較明顯的演奏問題. 但我認為與其說是演奏上的缺失, 不如說是這樣的複雜音型本來就很容易在聽覺上造成錯雜效果, 因此改編上略作調整應該就會得到很好的演奏效果.

鋼琴的伴奏表現出乎意料之外的優秀. 以<黃河>為例, 包含大量的華北民謠素材在這首曲子中, 使得對於非華人的鋼琴演奏者來說有一定程度的內容理解困難. 雖說今天的是揚琴改編版<黃河>, 但鋼琴依然有極為吃重的表現. 但這次的伴奏者木村依加以日本與德國音樂教育養成的背景, 卻能貼切地表現這種充滿華北民歌色彩的樂曲, 與揚琴獨奏者完美搭配唱和, 在樂句情緒激動之處也能適切呈現力度, 不遜於主奏的表現, 今天整首<黃河>的表現趨於完美, 鋼琴演奏的表現實在值得讚賞! 不過在上半場末段的<寒夜遙寄>一曲某些樂句中, 鋼琴和絃一按下去那驚人的共鳴音量, 還是把正全力表現力度的揚琴聲音給吃死了. 這恐怕是作曲者在為揚琴編寫鋼琴伴奏時也需要特別留意的地方吧!

有點陰錯陽差地在颱風夜跑來聽揚琴獨奏會, 卻意料之外地發現林明慧這位揚琴獨奏者的音樂表現遠遠超乎期待. 在這場音樂會裡所感受到她對音樂的專業態度, 以及充滿感情與個人獨到詮釋意境的表現方式, 讓我覺得我應該要等待她的下一場獨奏會. 這真的是件非常開心的事呢!

*有趣的一點是上半場五首曲子中, 就有四首跟夜晚有關 (燈月交輝, 瑤山夜畫, 落花-夜, 寒夜遙寄), 就不知道是刻意安排還是巧合了?

2011-08-04

2011.8.3 台灣生技產業的泡沫化進行式

昨天去聽國科會生物處今年經費分配的公聽會, 有一些感想實在沒辦法憋著不說.根據國科會的統計資料, 民國 95 年時, 國科會收到的博士後研究員申請案約 1100 件, 到 99 年時暴增到 3500 件, 成長約三倍, 但通過率維持 80% 左右.

一個博士後研究員每年薪資約八十萬, 也就是說 95 年到 99 年間, 國科會光是博士後研究員這塊經費支出, 每年就狂漲了 16 億!

問題來了, 為什麼產業界無法容納 95~99 年成長的博士學歷人力, 反而是湧進國科會要國家買單? 是不是這幾年的高等教育規劃根本就失去平衡, 產出過多就業市場其實並不需要的高等人力?

這個問題在昨天公聽會的現場沒人在乎, 中研院的學者們只是急於要求國科會要求政府撥出更多的科研預算來養這些"研究人材"可悲的事實是, 如果這些研究人材真的能做有實際社會意義的學術研究, 早就得到市場與產業的支持, 又那裡須要輪到政府出面"救濟"?

說穿了, 就是台灣學術界普遍研究沒有實際應用效益的空泛研究, 在訓練高等人力如博士級人材時, 毫無產學合作觀念, 造成這些人離開學校, 根本缺乏替產業效力, 提升產業生產力的能力, 才會淪落到要依附國科會預算之下.

在幾個產學合作比較成功的領域如光電產業, 博士級人力畢業後在產業發揮的空間就大得多, 待遇普遍優於國科會的計劃待遇. 因此除非特別鐘情於學術研究, 不然多數選擇投入產業.

然而在生技醫藥這一塊領域, 虛弱無力的產業根本無法支持博士級人材, 但大學卻又盲目產出大量博士級人力, 這些人力在念博士班時的工作本質, 是在為指導老師產出學術論文, 以取得國家科研經費.

這卻造成一個惡性循環: 這些人拿到博士學位出去以後, 一方面念書時缺乏產學合作觀念, 沒有辦法為產業效力, 另一方面生技產業貧弱, 也養不起這樣的高階人力. 這些人最後只好再回去拿國家科研經費做以學術論文發表為導向, 沒有多少產業價值的空泛研究, 幫助身為老闆的計劃主持人繼續取得國家科研經費.

國家科研經費就在這樣的惡性循環裡, 被快速膨漲的人力經費拖垮.追根究底, 這樣的國家科技研究發展的泡沫化, 究竟是誰造成的? 政府固然要為產業發展與高教政策規劃失當負責, 但這部份政策正是源自於台灣學術界大老們形成的智囊團所主導.

也就是這個集團根本就是一個大型共犯結構, 不斷吸引消耗國家科研經費, 卻始終沒有辦法建立開發技術的產能, 導向生技產業, 一步步將生技產業培植起來.這個形同詐騙集團的行為模式, 在今年終於把國科會逼上梁山. 政府預算越形捉襟見肘的情況下, 科研經費無法再獲得擴張, 但支出卻還在快速膨漲. 國科會計劃申請案每年都在快速成長, 博士後人力申請也是一樣. 但經費不增反減的情況下, 能怎麼辦?

這時候在幾次公聽會上, 聽到的主流意見卻是各學術單位互相攻擊其它單位吃掉太多經費造成排擠, 或是急於保護自己的既有利益, 不肯釋出共度難關. 竟然看不到有人想要去反省自己過去的研究, 是不是有浪費的可能? 是不是有走錯方向的可能, 才導致高等人力市場供需失調的問題, 最後造成整體國家科研經費的不足?

事實上, 國家科研經費本來應該支持的是經濟效益低但具長遠性及公共安全性的研究. 學術研究單位本身就應該把主力放在產業效益高的方向上, 來導入資源維持自己的運作, 根本不該把國家科研經費當成主要依賴對象.

然而, 現在台灣這些學術研究工作者展現出來的態度, 卻讓人不能不聯想成國家與社會的寄生蟲, 不但不思考如何將現有的研究計產能轉向自給自足的方向, 反而一味責怪政府及其它研究單位.

只能說, 過去十年政府與學界大力鼓吹, 耗費了鉅額資源的生技醫藥產業, 現在開使進入泡沫化的階段.

雖然亦有意圖力挽狂瀾的有識之士, 藉著國家型計劃, 試著將目前既有的生技研發成果重新整理並投入產業, 多少折換成產能來盡可能養活過剩的高階人力. 但這樣的規劃居然還被攻擊是排擠既有科研預算, 殊不知這樣的舉措已經是挽救生技產業泡沫化的最後一著了.

在一片白茫茫的生技醫藥產業泡沫之中, 應該何去何從? 只能說跟著那些學術界那一套騙國家科研經費的老做法已經是缺乏效益甚至是死路一條. 想要活著走出去的路, 方向已經很明顯了. 剩下的就靠新一代的研究人材是否能拿出足夠的覺悟殺出一條血路.

只是這條路, 已經注定一路血肉糢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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