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識別證,在門口的辨識機上晃了一下。「嗶」的一聲,金屬門輕輕滑開,接著,我走進房裡。長毛,我的助理,則抱著籠子,跟著我走了進來。
「咚」的一聲輕響,身後的金屬門再度閤上。長毛把裝著實驗動物的籠子擱在乾淨的實驗臺前,我們倆接著打開各個抽屜,把今天要用的解剖刀具與藥品一一拿出來,在實驗臺上井然有序地排列好。
我端坐在實驗臺前,仔細拆開清動物房助理們事前滅菌好、一一包裝妥當的手術器具,一邊等著長毛做好準備動作。
長毛熟練地打開籠子的上蓋,眼睛盯著籠內那隻動物,驚慌亂竄的動作,突然一個手起手落,按住了他的上背部,將上半身壓伏在墊料上。長毛隨即靈巧地扣住了動物的肩膀,抓了起來。
無助的動物搖晃著腦袋與前肢,但是被長毛手指緊緊扣住了上半身,只能徒勞地尖叫掙扎著。長毛伸過另一隻手,撿起裝好麻藥的針筒,俐落地往動物光滑的下腹部扎進去,將足以致死的麻藥劑量打入腹腔。
我靜靜地看著長毛的前置作業告一段落,長毛把動物放在我面前的解剖墊上,等待麻藥完全發揮作用。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等著動物慢慢地不再爬動掙扎,最後無力地攤在解剖墊上喘息著。
估量到麻藥已經完全發揮作用,攫去動物的意識與知覺,我攤開動物的四肢,呈大字型,腹面向上。然後拿起右手邊等待已久的帶針採血管,在左手的引導下,插入動物的胸骨下方,潛刺入心臟,讓動物心內的新鮮熱血,滾滾地注入採血管,與抗凝血劑混合在一起。
雖著大量血液的留失,動物的眼神很快地就失去了光芒,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濃厚的死亡色彩,收攏在他的身上。
採完血,收好採血管,我又拿起兩側的解剖刀與鑷子,剪開動物的皮膚與腹膜,精確地切斷幾個腹腔內的繫膜,把我要的臟器一一摘起來,放在一旁的容器上。長毛則是忙碌地將它們一一秤重、包裝然後扔進液態氮容器裡冷凍起來。
肝、脾、腎、胰以至於胸腔內的整個肺臟,在短短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裡就收集乾淨,不帶一絲雜亂組織或內臟缺損傷害。我不禁有點自豪於自己流暢精確的動作。
這可是多年苦功之下,才歷練出的高超技術呀!
做完整套流程,我把用過的器械收集起來,放到一旁的回收筒中,讓動物房的助理方便集中清潔消毒,一面把動物屍體收進屍袋中,準備一會兒拿去隔避屍體收集間冷凍起來,待統一焚化。
長毛則忙著把檢體打包起來,帶回實驗室做進一步分析與化驗。
「我今天看到一篇很有趣的論文喔。」在等待長毛收拾東西時,我說。
「那是一篇考古文獻,說我們的祖先,在約八百到一千萬年前,體型還很小,智能也很原始。」
「這不是早就發現了嗎?」長毛一邊收著東西,一邊疑惑地說。
「是呀,」我回應到,得意地預期接下來的話應該會讓長毛勾起興趣。
「牠們依據遺跡中的新發現,推論我們的祖先,在那個時代是另一個智慧生物的實驗動物呢!」
長毛揚揚自己灰短的眉毛,發出一聲表示驚訝的鼻音。
我接著說:「而在那個時代,把我們祖先當做實驗動物的智慧生物,居然是人類呢!」
果不其然,長毛大大地叱笑了一聲:「人類?有沒有搞錯?他們體型又小,智慧又低,怎麼說都沒可能嘛!」
長毛搖搖頭,又補了一句:「一千萬年退化成現在這樣?實在不太可能!」
「也許吧。或許是另一個科學笑話?」我聳聳肩,繼續道「誰知道呢?風水輪流轉,也許下一個世代的智慧生物是現在滿街爬的蟑螂呢!」
「或許吧!誰知道呢!」長毛收拾好了東西,站起身來示意我們該走了。我也跟著拎起屍袋,按了按開門的電鈕,一起走了出去。
「咚」的一聲輕響,解剖間的門在我們聲後閉上。
「去出口等我吧。我先把屍體拿去冰。」我跟長毛說。
長毛點點頭,搖晃著長長的尾巴,往出口走去。我則走進集屍間,打開冰櫃把屍袋放進去,然後拿起旁邊的記錄本,抄下丟進去的動物數量與品種。
我仔細地寫下:
數量 一
品種 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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